#火黑日賀文
#OOC可能



距離 五千公尺
時間 十月十一日下午四點零六分


  等在自家附近的公園外圍,冰室辰也隔著網欄觀看就在另一邊的籃球場,左手拿著手機再次確認了簡訊的內容,目光又重回球場上幾個孩子歡快的爭鬥,他淺黑色的瞳孔吸收了太陽漸漸減弱的光線,反映著那些曾經熟悉的笑臉。等待中冰室忽然想起一首歌,殘留片段的旋律從他口中輕輕逸出,歌詞模糊音節不全,但他就是懷念,音符在他腦中有了畫面。

  然後冰室想自己不去機場接機的理由,八成會被無條件地接收,火神會笑著說沒有關係,能跟辰也見個面就好。這是他的溫柔。

  這樣的溫柔趨近難纏,高中時冰室就已領教過了。明明是自己對才能過於扭曲執著,把某些回憶當成籌碼逼火神在籃球上一決勝負,然而他終究沒能親手掐斷他們最後一個眼神的交流,火神說,你永遠是我哥哥。

  遠遠地那一頭有個人影,冰室沒被瀏海遮住的右眼瞇了起來,對準焦距以後他勾起了笑,往前走了幾步後又停住,靜待對方靠近。火神的步伐不疾不徐,他來到冰室眼前時也是笑,兩個人都在回想上一次見面時雙方是什麼模樣,大我又長高了一點,辰也的瀏海變長了沒修……來回打探幾次他們總算面對了彼此的眼睛。
  
  「Taiga,好久不見。」
  「上次見應該是辰也的畢業典禮吧?高中的。」

  兩人站著聊了一會兒,火神則趁著寒暄時將冰室的媽媽託付的東西交給冰室。冰室高中畢業後留在日本繼續唸大學,父母仍住在美國還未有回來的打算,火神笑著說這次他回來有一半算是代替冰室的父母看看辰也,回美國時也好交代。

  「那另一半呢?是什麼讓你打完球賽就趕飛機飛日本?」
  「……」

  火神不擅長掩飾,與其支支吾吾他索性沉默,答案其實不難猜可冰室就想聽火神說出口,但多年不見,火神倒是沉穩得多,也不再是隨便逗弄就激動起來的直性子,冰室明白即使那溫暖的眼神不變也不代表其他部分不跟著改變,火神還是他弟弟卻又已經領先他太多距離,冰室沉著的眼睛適時地掩埋情緒,假裝剛才的靜默消失在另一個時空裡。

  冰室提議去他家再多聊聊,火神兀自站在原地,神色帶著歉意但堅決,說是要去找以前誠凜的學長,而且又趕著明天早上就回美國去。

  「這麼快?」冰室著實吃了一驚,「你不……找他嗎?」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那個,如果他剛好也有空的話。」

  冰室又想起那首歌,悠悠長長的曲調他想哼,音卻落了一部份在記憶裡,他突然很想對眼前的人生氣,氣這個人的想念迂迴得要把週遭的空氣都凍結,氣那首歌的一部分其實就握在這個人手上,這個人卻一直沒想過要唱出聲。

  「大我,你再這麼溫柔,黑子會很可憐的。」
  


距離 四千一百公尺
時間 十月十一日下午六點十七分

  
  今天原來是個適合奔跑的日子?
  黑子沿著原路拔腿狂奔,痠痛的腿部肌肉在在抗議他平時的疏於運動,他只慶幸從育幼院到車站前的一段路是個斜坡,幾乎不需出力就順著坡度一路向下,還差點踩不住煞車。
  一個小時前高中的前輩來電,大意是那時球隊主心的木吉想請大家吃飯,身為學弟的黑子不到可以但後果自負。黑子彷彿能夠從電話背景聲中聽見以前的監督相田理子令人發寒的笑聲,於是他說他會到。

  黑子驚險地在幾秒之差上了電車,電車門關上的瞬間他看見自己在門上的倒影,那一頭水藍色短髮在激烈的奔跑中變得凌亂,黑子順了順幾撮捲翹的髮尾便不再理會。但他和倒影中的自己眼神交錯時,忍不住多停留了幾秒,眼睛裡的倒影是抹淺淺的影子,淺得他無法多看一眼。

  口袋裡的手機傳來震動,育幼院的前輩傳了封簡訊,提醒下次要給孩子們準備的東西,句末調侃了黑子即使急著趕女朋友的約會,也別忘了把外套帶走。黑子懊惱地看著手機螢幕上的文字,禮貌地回覆後他靠在車門旁的牆上,緩緩地閉上眼睛。

  離去前前輩曖昧的笑容清晰得像是白牆上一個黑點。
  「和女朋友有約?黑子你這個年紀真好啊。」
  「不是的,只是高中的……」
  「我懂我懂,青春裡怎能不有場戀愛?愛情裡多淋點雨才痛快!」
  「……」
  「哎,黑子,我說真的,平常不怎麼看得見你……我是說不太看你笑,剛剛接電話時倒比較像個活生生的人了。我說啊,還能在一起時就好好把握,別鬧脾氣吵架冷戰的,這樣利用時間簡直太奢侈浪費!」
  「前輩,我該走……」
  「我看著你你看著我,不生膩,戀愛說起來就這麼簡單。所以、」
  
  「多笑點吧,黑子。」

  前輩,我談過一場戀愛,是即便淋了雨發了燒也不願好的那種,但雨停了以後,燒還不知道何時會退。
  黑子離去前背轉過身,和已經丟失他存在感的前輩做對話的總結。


  事情的發生不像下雨前烏雲密佈的徵兆,反倒像是一杯平日喝慣的白開水,喝著喝著某天發現水是甜的。黑子和同班同學又同是籃球隊先發的火神大我就是這樣開始的。等他們察覺到待在彼此的身邊成為一種習慣,連對方的呼吸都變成留意的焦點時,兩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會牽著手,跳過曖昧心動的階段,他們只要一個眼神就把話都說完了。
  因為火神君就是一杯白開水。黑子想,溫和解渴也永遠不傷他的胃。

  在這之前黑子不知道,原來有一種光的侵入可以這麼理直氣壯,主宰你的視線,讓你連眨眼都捨不得眨。

  男生和男生交往這種事,兩個人都沒單純到會大聲嚷嚷,反而是籃球社的前輩們對著他們的互動抽絲剝繭,最後由木吉前輩語重心長但雲淡風輕地對他們說,這樣很好,這樣就好。
  那時他們純情得不像話,被信任和親近的夥伴們默認戀情後,兩人的相處模式還是沒什麼太大的改變,直到被同期的降旗他們嘲笑遲遲不降臨的初吻,黑子才在火神深紅的眼眸裡看見似曾相識的渴望。
  黑子敢說自己肯定也用相同的眼神看著火神,所以他們的第一次親吻、甚至是第一次上床,都自然得像一首信手拈來的歌,黑子在火神的氣息裡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臉頰的熱度,然後他就閉上眼睛。他是他,火神是火神,最後火神是他他也是火神,他們是他們。

    其實最讓黑子意外的是,他們的事並沒有受到太多阻撓和反對。火神跟著他去見他的父母親,要把話都說開的那一天,黑子的父親在他們對面沉默得似一堵牆,堵得他們事先演練的腹稿全都沉落在無聲的大海裡。過了許久,彷若嘆息的低沉嗓音才在空氣中打響︰「你們都想好了,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黑子的母親在一旁安靜微笑,把桌上冷掉的茶收走後重新送上熱的。

  而火神的父母那邊黑子也沒聽過半句反對,只有火神帶著笑容對他說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黑子還記得當年火神帶著他搬家時,握著他的手是這麼堅定慎重,彷彿他們可以依靠彼此的手心過活,火神寬厚的手掌是他的家,黑子緊緊握著,如果可以也會是他的墓地。然而五年前他獨自一人搬回家裡時,他手邊只有單薄的行李,父母親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怎麼就放棄了?」

  這句話糾纏了黑子幾年,直到他再度搬出家裡,過著一個人自立更生的生活。
  當初無論如何也想證明的事,怎麼就放棄了?
  都這麼久以後,這答案還重要嗎。


距離 二千九百七十五公尺
時間 十月十一日下午七點四十分


  他的初戀純粹而美好。

  每當訪問問到他的私人情感和過往情事,火神給出這句後其它再無可奉告。他當然不會說他至今唯一談過的戀愛沒有轟轟烈烈的開場白,連開始都被忽略卻沒人抱怨,至於對象也不是什麼美麗可人的女孩子,而是和他一樣手指上有著打球必有的薄繭、纖細卻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還要堅強的男孩子。

  火神和誠凜的前輩們敘舊時問了黑子現在的住址,也大致知道了黑子的近況,他捏著那張有著一長串地址的小紙張,在街頭閒晃了許久,灌了幾罐啤酒,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搭上電車,就往他想的地方去。

  黑子哲也是他的影子,高中時籃球隊上最有默契的搭檔,後來也是他的情人,他牽著手想走過大半輩子的人。火神大我想過很多美好的藍圖,關於他們的家,他們的未來該在哪停留,卻怎麼也想不到那抹從來不可捉摸的影子,伸長了軀體橫跨一整個太平洋,硬是把他的思念都留在了這裡。

  黑子說火神君你是我的光,火神會說我不只想當你的光。

  當年他們愛到深沉時再也不是光和影,只是一對會做點傻事的情侶,像是在關了燈的房間裡觸摸彼此,當視力在黑暗中等同無用,他們就用雙手和敏感的指尖記住對方的輪廓和一切小細節。火神其實喜歡在這時候凝視黑子的眼睛,看那淺薄的淡藍色螢光反映他的模樣,縱使光線微弱,卻是那個時間那個空間裡他們的所有和全部。

  但即使這樣幸福,黑子有一天還是斬釘截鐵地對他說了行不通。火神想是他的錯,一定就是他的不足和不夠好,沒有及時體察到戀人的不安和需要,所以黑子才會毅然決然地走出他的世界。分手的那個晚上,火神克制住了想大吼想質問對方的衝動,低低地說了聲再見,他不知道黑子是否有聽到,但接下來的沉默好似他們之間連再見都是種虛偽的過問。

  在分開的五年間火神不是沒找過黑子,但都只停留在看著對方走過街頭或是返家。後來黑子搬出家裡時火神就找不著他了。

  火神照著地址來到黑子獨居的家門前,裡頭一片漆黑,他就算不按門鈴也知道他一直想見的人不會在。
  
  他的愛從來很長,奈何緣分淺短,而他不得不把愛也跟著截半。
  一段屬他,一段屬於回不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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