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

＃火神背景半架空有

＃青梅竹馬設定有

＃桐皇青火有

+2

　　這場比賽中倒數第二顆球涮進籃框的聲音特別清脆貫耳。

　　青峰大輝一個漂亮的旋身就在落地時定住了腳步，反應敏捷地接近持球準備進攻的對手，回防速度快得驚人，而人人追逐的籃球像是有自我意識搬地認定他的手，在幾次傳球之間就再度落回他的掌中。

　　火神看著那樣俐落的身形幾乎要忘記自己也在場上，青峰的運球動作、每一個渾然天成的射籃、跳躍起地的時機和永遠穩當的步伐，都自動在火神眼底聚焦定格。

　　他一直都這樣注視著控制著籃球也控制著整場比賽的青峰，無論是輪流上場時坐在場邊，還是終於兩人同是先發時的現在，他總是看著青峰的身影，然後讓自己儘可能地逼近，超越，直到青峰眼底也有著他的背影。

　　青峰持球，態度輕鬆，他毫不費力地越過兩道防守，在第三個阻攔的人面前稍作停息，對方的主將親自攔截，即使是落後的局勢也不見對手有絲豪鬆懈頹喪。青峰笑了，大抵上是贊同對手的態度。

　　距離比賽結束只剩十秒，桐皇在三分鐘前就解除了拉開得分差距的壓力，短短的時間內能否再進一球都無關緊要，但青峰瞥了一眼已進入對方籃下的火神，腦中晃起很久以前他們說好的，享受比賽直到最後一秒。

　　而他只思考不到一秒就將球傳給了火神，以一種沒人料想得到的傳遞角度，火神反射性地接過球，沒有猶豫地跳起，無視對手蓋火鍋的威脅，結實地灌下這場比賽最後一顆球。

　　「114比67，桐皇獲勝！」

　　火神剛緩過氣就被青峰搭上了肩，儘管兩人在比賽中都痛快地出了一身汗，火神不怕黏膩地跟著拍上了青峰的肩膀，平順了自己的呼吸。

　　「爽快嗎？」

　　「還不賴。」

　　火神咧著嘴笑了，連帶著青峰也笑得比以往要爽朗幾分。

　　這是火神和青峰高二時的IH賽，贏了這場就確定進入前四強。

　　高一第二學期以後，桐皇籃球部的原澤教練像是評估夠了青峰和火神，總算同意讓他們同時存在於比賽的球場上。他知道這兩人是兩道太過強烈的光芒，在場上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甚至稍不注意就會連同是隊友的彼此都給吞噬殆盡。但是經歷了無數次的練習和比賽後，他發現青峰的狂妄在火神面前都會收斂許多，好似火神就是那把能點亮球場上一切的火，能夠鎖住青峰過於張狂的氣場。

　　所以當那場比賽先上場的青峰又脫了韁，彷彿在他眼中這並不是場比賽，隊友和敵隊都不成立，這只不過是他和籃球的一場競技的時候，原澤拍了拍坐在一旁的火神肩膀，平淡地對他說：「你上場，必要時燒光他。」

　　火神甚至沒質疑這是什麼樣的一句話，或是問那個「他」是誰，就風風火火地上了場。

　　結果事實證明就如同桃井說的，「光和光在一起，吸收了彼此之後只會更加耀眼奪目。」

　　但也許對火神而言，青峰才是球場上唯一能衝破常規，讓時間長流恍若靜止的一道奇蹟。

　　火神想自己怎麼也不會忘記他第一次和青峰一起出賽，是在高一時WC賽的第二場比賽。那場他們得分照舊破百，他和青峰私下比較單場得分數，36比30他輸得心服口服，只因青峰進的最後一球堪稱是場完美的魔術。

　　比賽結束後在休息室裡，若松抱怨著要青峰傳球還不傳，硬是自己亂來。青峰掏掏耳朵沒什麼反應，只是冷淡地說一句：「傳給你還有球被抄走的風險，不如我自己來。」

　　若松氣得又破口大罵，兩眼瞪著青峰像要在他身上瞪出幾個洞，但見青峰根本不痛不癢，索性搶過要給青峰的礦泉水瓶喝了乾淨。

　　一旁保持微笑的隊長今吉看著火神急吞吞地灌完一整瓶水，饒富興味地說：「但是青峰會傳給火神呢，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青峰傳球給別人。」

　　聞言火神下意識地瞥了青峰一眼，對方正巧把剛擺在他身上的視線移開，錯開了對視。

　　不同於火神即使能力強也會適時地傳球給隊友，基本上球只要到了青峰手上，就相當於劃上了進球得分的等號，所以青峰從來不傳球，就算比賽只剩最後幾秒而他正被兩個人以上包抄著，他還是會靠自己射籃，以他毫無規律的球技再奪下兩分。

　　這沿自於帝光時期的習慣宛若成為了青峰大輝的一部份，融入血肉以後滋養了青峰的自信和強大，那也是火神大我從以前就來不及參與的部份，但他明白那曾是也將是青峰的驕傲，儘管他在場下的時候偶爾還是想痛罵青峰的硬來。

　　因為火神明白所以他只勸說過青峰一次，之後他看著青峰在球場上的笑容就再也不提這件事。

　　但青峰選擇傳球給他。選擇承擔把球傳給他以後得分或失分的任何風險，然後相信他會把球帶到敵隊的籃框裡。

　　「對啊，」火神笑了笑，裝出一臉威嚇，「他要是敢不傳給我我就揍扁他。」

　　「啊？什麼？我沒聽錯吧？」

　　青峰跑過來一把纏上火神的脖子，「單場得分輸我的傢伙是要揍扁誰？我是看你可憐沒進幾球才傳給你的。」

　　「不過贏我六分少得意了，下一場我就讓你看看誰比較可憐！」

　　「好啊！良！下一場你拿到球通通傳給我！絕對不准傳給火神！」

　　「櫻井拿到球會自己投三分球啦！誰要傳給你啊！」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拿球的！拿到球的我怎麼可以苟活在這個世界上！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哇啊啊啊！」

　　「……」今吉和一旁笑吟吟不出聲的桃井交換了一個微笑。

　　隨後進來休息室的原澤教練則是一點也不意外裡面的吵鬧，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發出顯然是誤會什麼了的感嘆。

　　「桐皇籃球部的感情真好啊。」

　　「……」

　　結果他們在桐皇第二年的夏天，IH賽拿到了季軍，還沒來得及扼腕幾聲就倉皇地進入了暑假。

　　暑假對火神來說有三件重要的事。

籃球部暑訓、他的生日、青峰的生日。

　　他的生日在八月初就過完了，延續三個人一貫吵吵鬧鬧的慶祝方式，青峰那傢伙還特意帶了換洗衣物執意那天要在火神家過夜，兩個發育中的大男生自然是擠不下火神那張單人床，兩人就乾脆挑戰晚上看恐佈片不睡，結果片子還播不到一半就被火神強制退片，最後是他們都在客廳的沙發上度過自己嚇自己的一夜。

　　今年青峰的生日，也許就不一樣了。

　　火神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早起做了蛋糕，不知從哪年開始青梅竹馬的生日蛋糕就都是由他一手包辦，不過對他來說真正傷腦筋的還是想要送什麼禮物。

　　他想著青峰會喜歡的東西，籃球好像國中的時候就送過了，小麻衣寫真集和名牌球鞋青峰八成早就收集齊全，那麼果然還是看青峰想做什麼，他就再任他差遣好了。

　　在送禮物這方面青峰一向比他率性得多，火神記得有一年青峰的禮物竟然是陪他打一場一對一，說的時候語氣相當大言不慚還說什麼要讓他幾球，結果火神被激得沒去質疑這算什麼禮物他們不是每天都在打嗎，打到後來還上癮得纏著青峰多來幾場，打到兩個人回家時是輪流背著沒力氣的對方走的。

　　但火神不得不承認，那次大概是他收過最實用的禮物了。

　　中午過後火神按上了青峰家的門鈴，青峰的媽媽出來開門時表情微妙，稍作寒喧後只輕淡地說了一句：「五月那孩子才剛走呢。」

　　火神聽了一滯，尷尬的笑臉跑出來圓場。「那青峰在家嗎？還是跟桃井出去了？」

　　「在啊，他說要等你過來。」

　　火神熟門熟路地進了青峰房間，青峰正癱在床上把玩桃井送的生日禮物，看見火神進來就跳下了床，「來了啊。」

　　火神提著蛋糕盒四下張望，他瞥見那張桃井幫他們做課業輔導時的小桌子被拿了出來，周圍有些拉炮使用過後遺落的紙屑。

　　慶祝過的痕跡讓火神一陣心神不寧，剛準備好的笑臉也就這麼消淡在上一秒。

　　「幹嘛？我生日你不准心情不好，壽星最大。」青峰大力地捏了捏火神的臉，火神痛得反射性回了青峰一個肘擊，只差沒把手上的蛋糕甩出去。

　　「我才沒心情不好咧。」

　　火神大剌剌地在小桌子前坐下，將蛋糕從盒子裡拿了出來，放在準備好的盤子上。

　　「沒心情不好還毆打壽星……」青峰揉了揉肚子也跟著在火神對面坐下。「喔，這次是巧克力口味啊。」

　　「嗯……欸別偷抹上面的奶油來吃啊！」火神佯怒地拍掉青峰打算偷襲蛋糕的手。

　　「這個，十七歲生日快樂，大輝。」

　　火神笑著說。

　　他等了一會兒沒收到任何反應，只好在不知發什麼愣的青峰眼前揮了揮手。「欸、青峰？」

　　「……知、知道啦！謝啦，禮物呢？」

　　「……一下就討禮物你是小朋友啊！」

　　「你該不會沒準備吧？」

　　「我、我準備好啦！就……就任你差遣一次嘛！你想叫我做什麼都可以。」

　　「……這不是某一年你跟我討的禮物嗎？你越來越沒創意了火神。」

　　「少囉唆！我送你跟你送我不一樣啦！」

　　「好啦好啦，那我就先收下了。」

　　青峰看著火神羞惱的神情大笑出聲，火神因此也舒緩了嘴角，他看著青峰開始動起刀叉要朝蛋糕進攻，想到什麼似地又阻止了他。

　　「喂，還沒許願也沒唱生日快樂歌不准吃啦！」

　　「五月幫我唱過了啦，對了她要我跟你說她有事要先走，沒吃到你的蛋糕很可惜。」

　　「……我應該早點來的。那你別吃光啊，留一些給她。」

　　「知道啦。」

　　「那許願呢？」

　　「那個先等等。」

　　青峰放下叉子，盯著從進來以後就難得一笑的火神，這傢伙根本不懂得隱藏心事，他本來懶散的表情也變得銳利，他思考了一下才開口。

　　「欸，火神。」

　　「怎樣？」

　　「我媽很疑惑你和五月怎麼沒有一起來，有點擔心而已。」

　　「……」

　　「但這也沒什麼，你們兩個都來了，不是一起也就這麼一次。」

　　「啊、嗯。」

　　「……我說啊，我沒看過你和五月吵架，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辦。」

　　「咦……我們、也不算吵架啊……」

　　「五月也是這麼說，所以……我猜是不是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比如說你們兩個瞞著我偷偷在一起，這類的。」

　　「啊？這怎麼可能！不是這樣……」

　　「五月說你有事情要告訴我。」

　　來了。

　　火神不知道自己應該先嘲笑剛剛刻意拐彎抹角的青峰，說這實在不像青峰平常會說的話，還是該佩服桃井明白他的猶豫所以連退路都一併砍去。

　　如果可以他其實是希望可以對著青峰和桃井一起說的，希望他們也能夠感到開心。

　　而很久以後火神會想，他那時終究是太過單純也太過貪心了。

　　他認真地盯著青峰深藍色的眼睛，在那片海藍色的大海裡他看見自己緊張卻又鬆了口氣的倒影。

　　「青峰，我有交往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