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背景半架空有
#青梅竹馬設定有
#桐皇青火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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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火神,你快點啦!敢讓我等這麼久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青峰不是太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就站在火神家門前,看著時間慢慢流逝,本來他們應該在十五分鐘前就出發的,他卻還站在這裡,等著某個笨蛋不知道在慢磨什麼,一直沒從他家的大門前走出來。但或許真正的笨蛋是他,明知道再等下去上學就會遲到,他卻還是站在原地,在等待的空檔裡無意識地盯著火神家門牌的字,偶爾吼著要火神趕快滾出來的話。
「你先走啦!我還要再一下……快去啦上學要遲到了!」火神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大門裡傳出,夾雜著一些物體碰撞的聲響。
青峰對這番話不置可否,他雙手扠在褲袋裡,腳步沒有絲毫動靜。
他想起國中開學日的隔天,他出門的時候桃井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說著阿大早安。他看著帝光的女生制服整齊乾淨地穿在桃井身上,不由得想像如果火神也能穿上帝光的制服,鐵定比那所不知名的學校制服好看許多。
青峰下意識地往火神家的方向看,正好捕捉到火神從家裡出來的模樣,一身不起眼的白色制服,那頭艷紅色的頭髮閃著溫煦晨光,他向火神的方向走了幾步,叫住了背對著他和桃井,步伐有些遲疑的火神。
「喂,火神!」
火神轉過頭的瞬間帶著欣喜,「青峰、桃井!」
「帝光在這個方向,我和桃井走這邊喔。」青峰頭往後傾了一下,「以後就不跟你一起上學了。」
火神點點頭,但表情黯淡了下來,不過很快又沒事地笑了,朝他們揮了揮手就再度背轉過身。
火神就讀的國中和帝光反方向,青峰得知這點的時候簡直難以諒解,他一邊想著誰叫火神不念帝光活該一邊和桃井走在巷道中,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回過頭看,火神已經在路的另一端成了小小的黑點,那個黑點緩慢地移動著,在他視野中化成無。
青峰頭轉向前方的時候表情變了,他莫名地心情惡劣,不經意地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彷彿被什麼追趕著。桃井吃力地跟上青峰,偷偷覷著青峰突然沉下來的臉孔,想了想就拉住他藍色制服的衣角,微微地笑開。
「阿大,我們輪流陪火火上學吧?」
青峰詫異地看向她,沒有應聲,只是筆直地朝前邁進,桃井本以為青峰對她的提議沒有半點興趣,但桃井後來想她當時一定漏看了青峰唇角的變化,因為事實證明她錯估了青峰大輝這個人。
輪流?那天以後青峰根本就每天在火神家門前報到,那個從小時候就改不掉賴床的壞習慣,總要人叫他起床的青峰大輝,竟然克服了對鬧鐘的無視和身體機能的習性,硬是在鬧鐘還沒響起前就睜開眼,還比平常早了二十分鐘就出門,然後站在那裡,等著。
桃井在青峰家門前沒看見青峰,就會往火神家那邊看,果不其然發現青峰閒散地站在固定的位置,無神地打著哈欠,偶爾等得不耐煩了才會吼叫著要火神快點,再不走就會害他遲到。不過就算因為陪火神多走了一段路,而導致回程加倍變長,被老師斥責不准再遲到的隔天,青峰依舊會守在那裡,那個逐漸成為一種約定的位置。
「真難得呢,以前都是我等阿大的。」有一次桃井有感而發地說道。
但青峰那時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那句話,他的頭靠在牆上,站著偷偷補眠。
桃井望著青峰身上因睡不飽而形成的低氣壓,不甚在意地笑了出來,反正啊,待會那把明熱的火出來,什麼低氣壓、起床氣都會在太平洋上自行消散。
聽到門鎖的轉動聲,青峰不必回頭就知道火神總算出來了,他不悅地看著火神慌張的樣子,還有看到他還等在那裡的一臉驚嚇。
「為什麼你還在這裡啊?不是叫你先走了嗎?」
青峰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更為不悅地盯著火神的制服看。
「你穿這什麼樣子?」
青峰大力地戳了戳火神的領口,睥睨著那套凌亂掛在火神身上的制服。
火神則看著青峰身上隨意套上的白毛衣、制服前面幾顆沒扣好的釦子,也跟著皺了眉。「我認真覺得青峰你沒什麼資格說我。」
「今天幹嘛這麼晚?」
「鬧鐘剛好沒電,倒楣透了,我媽沒叫我還忘記做早餐就出門了,我只好隨便弄弄。」
「嗯哼。」
「對了,桃井呢?」
「當然先去學校啦,只有我會這麼好心這麼有耐性,你還不心懷感激?」
青峰說著忍不住重搥火神的肩,後者吃痛地叫了一聲,要還手的拳頭在想起這次是自己理虧後又垂放下來。
「青峰你啊,不要讓桃井一個女生單獨去上學啦,我可以自己走,都已經開學多久了啊……」
「才搬來這裡一年的傢伙不要說大話,我和五月對這裡熟得很,在別人的地盤乖乖聽話就對了!」
「什麼時候連我的學校都變成你的地盤?我自己會走啦!」
「真的?那待會那隻老在你學校附近徘徊的狗如果撲上來,你就別抓著我。」
「……借、借抓一下又不會怎樣……」
火神聲音低了下去,青峰本想繼續嘲弄他,但想想接下來可能就會被揍,於是輕咳了幾聲掩飾笑意。
兩人在校門口前幾公尺分別,青峰目送火神踏入學校,他總是在原地要待上一分鐘才肯離開,在火神的身影消失之前先讓自己轉身。
青峰自然知道火神一個人也沒問題,會堅持一起上學這件小事從不是因為懷疑,而是他有時候腦中會晃過那天消失在路的盡頭的小小黑點,那個景象彷彿在他的記憶裡生了根,隨時都能拿出來重新播放。
也許這就是明知道對方會好好的,卻還是在意他會不會在看不見的地方露出寂寞的表情。青峰只知道,火神臉上要是出現那種表情,自己也不會高興。
「喂,呆子峰!」火神回頭叫住了正要扭頭的青峰,陽光在他臉上閃耀著,「社團練習後,籃球場!不要落跑!」
青峰彎起嘴角,「你才別跑呢,笨蛋神。」
對那時的青峰大輝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幾件事情無疑是籃球、籃球還有籃球。這其中包括了和籃球有關的社團練習、自主練習、比賽、找一個對手one on one。
帝光不愧是籃球名門,青峰一進去籃球部的時候,就能感受到裡面好似拉滿的弦那種緊繃感,隊裡唯一能稱得上是規定的,就是絕對要贏。贏不是問題,只要一直變強就可以了。青峰單純地想。
他照樣打他的籃球,投球進了就開心地大笑,投不進就馬上投下一顆,投到進為止。青峰的努力練習讓他的進步比任何人都快,好比人類從走路一路進展到搭火箭上外太空一樣神速,青峰在短短時間內就成了一軍,教練宣佈的當天桃井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甜美,火神聽說以後還自動自發地做了一個蘋果派給他。
進了一軍之後,青峰練習籃球的時間無限地拉長,但他比誰都樂在其中。後來他也慢慢和隊上的其他人熟稔起來,隊長赤司、目前只看得出身高是優點的紫原、三分球射手綠間,還有國二以後才進來的黑子和黃瀨,黑子後來成為了他的影子,那個據說是模特兒的黃瀨被他的球打中後就老是纏著他一對一打算復仇。
儘管在帝光的訓練量遠比其他學校吃重,每天都要到精疲力竭的青峰也從沒有爽過約,他會在練習結束後就跑到約好的籃球場,把當天最後一點力氣留給火神,打到累癱在籃球場上爬不起來為止。
如果說和崇拜他憧憬他的黃瀨一對一是種教學相長,那麼他跟火神的一對一絕對是槓上實力的硬碰硬。他們從小六開始對打,彼此都摸熟了對方的球路和習性,只不過青峰對於籃球的野性和自由度略勝火神一籌,十場裡大概有七場結束後是火神請他吃冰。
以同年齡的人來看,火神很強,青峰這麼以為,但他自己更強,應該說他不得不比火神更強。他聽火神說過美國的街頭籃球場上隨便抓一把都是高手,都強得超乎想像,火神的籃球還是在美國時一個叫冰室辰也的日本男生敎他打的。當火神無心地說出日本這裡籃球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強的時候,青峰憤而抓住火神的衣領,大拇指就指向自己,說:「最強的就在這裡。」
所以你只要好好地看著我,想辦法追上我,而我絕對不會被你追上。
最後青峰自行下了結論,激起火神的鬥志,那天兩人甚至不顧外面的傾盆大雨,硬是跑出去打了場球,結果輸贏青峰早忘了,他卻記得火神回去後就發了高燒,躺了整整兩天,他被桃井揪著去火神家探望兼道歉。
躺在床上的火神恥笑著一臉彆扭的青峰,說自尊心高的青峰跟別人道歉是最超乎常理的一件事。就在青峰考慮要不要乾脆把床上的人掐死的時候,火神卻露出了非常期待又閃閃發亮的笑容。
他說。
「約好囉,青峰,我總有一天會追上你,讓你看著我的背影哭。」
挑釁意味十足的話語讓青峰握緊了拳頭,卻無法控制自己滿溢的笑,而他不承認其中開心佔了絕大部分。
「好啊,真被你追上了,我就考慮哭一下。」
青峰很自信,他才不會哭。但他也不想看火神哭。
最好,他和火神都能笑。
青峰想過也許火神和他不同校也好,這樣他們就可以在國中聯賽中好好打上一場,不再是孩子氣的一對一,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分出勝負的正式比賽。他一心等著那一天,球也加倍地練,有時專注到火神照約定到帝光找他也無暇理會,火神幾次就站在一旁看他練習,和桃井打了招呼後就先離開,而他竟忘記自己有沒有去火神的學校找過他,看他們的籃球部是否也充滿緊張但充實的氛圍。
他想他是太快樂了,滿腦子只剩關於籃球的部分在運轉,以致於國一時,他忽略了某陣子火神一天比一天沉寂的笑臉。他起先渾然不覺,直到有一次兩人一對一時火神明顯地心不在焉,球被青峰輕而易舉地抄走,連蓋火鍋的手掌都猶豫不決,那是他們比賽以來,火神輸得最慘的一次,從頭到尾沒從青峰手上奪過球。
那也是青峰有史以來感覺最差的一場球,不,很久以後他會發現這次只能算是感覺第二差的,總之當下他氣憤難當,用力地將火神推倒在地,朝跌坐在地上的火神大吼:「你到底想不想打球?」
火神沒有跳起來揍他,沒有像平常那樣吼回去說當然想啊贏我這次而已你少跩之類的話,他只是頭緩緩垂下,好像連站起來都力不從心。就在青峰以為火神說不定是身體不舒服還勉強自己而擔心時,火神抬起了頭,直視著青峰深藍色的眼。
青峰從沒看過火神這麼迷茫又不甘心的眼神。
火神說,我想,但別人不想的話,該怎麼辦?
火神原以為熱愛籃球的人到哪裡都能打球。所以就算他就讀的國中籃球部一點也不有名,學校給予籃球部的資源也稍嫌少,火神只是單純覺得有心練習最重要。然而當他進到了籃球部,發現籃球部不但沒有教練,社長、那些待過一兩年的學長們根本沒將籃球部放在心上,對於練習這件事都覺得有做就好,別說積極兩個字了,甚至也不期望贏這個字。他們像是自己宣判了籃球部的無期徒刑,說再怎麼練也不可能贏,這所國中的籃球部不是普通的弱小,而且從創部以來就沒改變過。
開什麼玩笑?開什麼玩笑!他不是為了要馬虎地打籃球,做這些半調子的練習才進籃球部的,要就做到最好,輸了就再贏回來!他在社長面前大聲宣揚他的理念,卻沒有人當一回事,甚至有些跟他一樣熱血的一年級生到後來也心灰意冷,他們說沒用的,不可能的,就黯然地退了部。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太多人說著這句話,多到火神每次翹掉那些無謂的練習,自己訓練自己的時候,那些話就像咒語一般在他腦海中徘徊不走。久了,火神幾乎要問自己:可能嗎?這樣下去,要在比賽中打贏青峰、打贏帝光那支訓練有素、求勝心旺盛的隊伍,是可能的嗎?不可能的吧……
「……我說火神,你是白痴嗎?」
「……啊?」
火神怔愣著,剛剛說出一點也不體貼的發言的人,正不耐地瞪著他。
「我是不知道你們籃球部是怎麼樣,但如果那些人都不好好打球,是我的話,我就直接叫那無能社長馬上讓位,讓真正喜歡籃球的人重整一下該死的低沉風氣,什麼不可能?什麼都不去做才是不可能,喂喂,火神你不會把這麼可笑的話當真了吧──」
青峰一手扠著腰,一手只用食指讓球在他指尖上轉動,他看著火神站起身,那雙總是比火焰更紅豔更懾人的眼眸裡,有著比太陽更耀眼的光,他陷在那團光芒裡一時回不了神。
「青峰。」
「嗯?」
「我啊,第一次覺得你說話很有道理。」
「講得一副我平常只會講廢話一樣是怎樣……」
「你真的很愛籃球,當然我也是。」
「這是當然的吧?」
「……所以,謝謝你,大輝。」
火神用力、大大地開口笑著,眉眼彎成月亮的弧度,
大、輝。
青峰聽見這個難得的音節,適才悶在胸口的煩躁情緒都驟然消散了。
火神只有在非常高興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名字,而不是平常的青峰或呆子峰,他不確定火神是否也會這樣叫五月的名字,但他不想思考這個問題。
「謝什麼啊,笨蛋。」
青峰想,這次他就好人做到底,請火神吃冰好了,不過只能挑最便宜的那種。
事後青峰從桃井口中得知,火神並沒有像青峰那樣囂張叫社長退位,倒是用心地說服社長重新開始,他們的籃球部現在確實很弱小,但從現在先開心地打籃球,積極練習,再去想贏球這回事,然後,非贏不可。
「這麼說五月妳早就知道火神那邊的情況了?」青峰不滿地質問。
「因為我有去火火的學校偵查嘛。」
「那妳幹嘛不早跟我說?」
「嗯……人家以為阿大知道了會說誰叫火火不來帝光的風涼話嘛,」桃井瞇著眼笑,「結果阿大比我想像中還要溫柔體貼呢。」
青峰對著那幾個形容詞一陣雞皮疙瘩。
跟溫柔體貼才沒關係,他只是想要好好打球,他只是想要在國中聯賽中痛快地和火神交手,他只是想要……能夠一直看見火神維持那樣的笑容,就像他們第一次打球時,他笑得彷彿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
但青峰沒想到,最先改變這一切的人,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