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

＊多年後設定有
＊OOC可能
＊不是生子但有孩子梗

　　黃瀨你別老這麼愛哭。

　　啊啊啊，小火神好過份喔，交往這麼久還不叫人家的名字……

　　喂你重點錯了吧！

　　黃瀨涼太睜開眼，看見的是客廳天花板上那盞燈，那盞可以轉換成三種不同色光的燈，此刻白熾明亮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那時就問火神幹嘛要裝這麼麻煩的燈，一個燈有一種顏色就好了吧，難道是小火神想跟我來點不一樣的情趣嗎──嗯，好像當場就被駁斥了，火神轉過頭露出發紅的耳根，說著你在想什麼不正經的東西啊！

　　黃瀨涼太坐起身時還有點發冷。真是的，以前那個體貼細心的男人都會為自己蓋件被子的，現在呢，哼哼。

　　因為趴伏在沙發上而顯得身體僵硬的黃瀨伸展著雙臂，決定先去沖個澡洗去一身疲憊，睡前再跟小火說聲晚安，吻他的額讓他好好睡。

　　「哥──哥──」

　　呃，看來是沒辦法好好睡了呢。

　　黃瀨帶點寵溺地笑著接住了飛撲過來的小男孩，揉揉他一頭俐落的短髮。

　　「小火？怎麼了啊？是不是想要哥哥的吻呢──來，親一個！」

　　「等、等一下啦，那個、親親等一下，哥哥你看！」

　　孩子扭怩地躲過黃瀨的唇，拿出一張預藏在背後的圖畫紙，還有幾枝五顏六色的蠟筆。

　　「今天上畫畫課，老師說每個人都要回家練習畫一張畫，哥哥跟我一起畫好不好？」

　　孩子羞赧的面容太可愛，黃瀨眼冒愛心就一把抱住了口中的小火，也不管一整天工作下來快將他壓扁的疲勞，一大一小就蹭去了桌子前，開始畫畫。

　　「小火想畫什麼呢？」

　　「嗯……想畫……」孩子還在苦惱思索，小小的手卻直覺地挑了兩枝蠟筆，打算想到什麼畫什麼。

　　一紅一黃的線條，就在白淨的圖畫紙上延伸無盡想像。

＊

　　當年是你先開始的。

　　模特兒的你年輕帥氣，那張俊逸的臉蛋不曉得風靡多少少女，哪一個女孩子不是勾勾手指就在你懷裡暈倒的（那個迷戀黑子的國中球隊經理不算，嚴格說起來她眼光有點怪），總而言之，你十七年的人生經驗裡，沒有主動追求一個人這件事（籃球的事不算，因為你追逐一個背影追了三年，憧憬都快磨成了視覺疲勞），在戀愛這方面，你可以呼風喚雨但你的情史卻風平浪靜，只因為你身為明星、身為一個備受矚目的籃球球員，最想要的還是一場平凡又普通的戀愛。

　　「嗯……基本來說，黃瀨君談的戀愛不是很簡單呢。」

　　講話中肯到人人誇獎的黑子那時下了個評語，當他看見你和火神並肩走在街上，且正在進行一場到底該不該牽手的爭吵時。

　　所以到底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你試著回想但腦子偏偏不好使，你轉過頭想問問那個誠凜的強大武器，發現他也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你。

　　啊、是簡訊。

　　你喜歡傳簡訊，從國中時代就是這樣，你會傳一些不痛不癢的內容騷擾你認識的每一個人，就算對方不回傳也還是能夠自得其樂地傳下去。

　　你傳給黑子，他會無視。

　　你傳給青峰，他照樣無視。

　　你傳給綠間，他會視內容反傳回來罵你。

　　你傳給紫原，但你懷疑他看不看得懂字。

　　你傳給赤司，然後在他隔天拿剪刀威脅你時就發誓會減少頻率。

　　後來大家分別上了不同的高中，你還是照三餐地傳群組發短信，傳今天午餐吃什麼好、工作好累喔喔喔喔喔、要有元氣地練球喔大家！

　　然後你突然發現，只有一個人會帶點認真地回覆你，哪怕是一句敷衍的黃瀨你夠了沒。

　　那天你看著收信匣裡出現不下五十次的寄件者小火神，連濕濕的頭髮都顧不得擦乾就笑瞇瞇地鑽進了被窩裡，在睡意侵襲前傳了當晚的最後一封簡訊，不是群組。

──小火神o(≧▽≦)o晚安唷！

　　於是就這麼開始了吧。

　　你後來的簡訊幾乎就是為了火神大我傳的，你約他一起打球、一起逛街，一起去想去的餐廳吃飯，你偶爾放學後會去找他，彼此的練球時間結束後就約著再吃宵夜，一切都自然地像是一條河終究要流歸大海，那樣地不可抗拒又無人抗拒。

　　你第一次在街上牽起火神的手，滿臉的幸福洋溢都來不及褪去，火神就嚇著地掙脫了你的手。你受傷地望向他，可憐兮兮：「不、不可以牽手嗎？」

　　火神錯愕地望著你，「為、為什麼要牽手啊？」

　　「因為我喜歡小火神啊，想跟喜歡的人牽手很正常啊。」你故意扁嘴，哭泣的嗓音卻是真的，老實說你害怕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那那……」火神結巴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但就在你放棄地垂下眼，淚眼汪汪即將氾濫成災前，他用力地握住了你的手。

　　你眼角吊著淚光看向他溫暖的眼睛，火神不好意思地搔搔自己的臉頰，說︰「牽著吧。」

　　「可是有人會指指點點的喔。」

　　「你別亂看啦，你看著我，就看不到別人啦！」

　　你笑了，像是深知火神的溫柔那種笑法。

　　「那接吻也可以嗎？」

　　「……我拜託你不要在街上！」

　　對你來說，雖然跟你預想的戀愛有些不同，但除了你們同是男性的這項事實，你們確實在談一場平凡又普通的戀愛，普通到你還是沒改變傳簡訊的習慣，平凡到你後來都在火神的親吻下笑著入眠。

　　你們一路順利地交往到大學畢業。

　　畢業後你繼續當著風靡萬巷的當紅模特兒，儘管入這行已經多年依舊人氣屹立不搖，你享受著在鎂光燈下的時刻，就如火神也享受著繼續與籃球為伍的日子。

　　偶爾你也懷念打籃球時汗在臉上狂舞的時候，你也跟著火神去練球，然後在他特意為你展示一個新招式之後，爽快地模仿加倍奉還回去。

　　你得意地朝火神大喊我還是很強吧，就會看到火神一如往昔的燦爛笑容。

　　「是是是，只是不如我。」

　　「嗚嗚小火神你稱讚我一下會怎麼樣啦～」

　　看著火神打球就會想起當年的時光，你在海常火神在誠凜，你們高中三年敵對地打了這麼多場比賽，沒有一次不淋漓暢快。

　　你想，高中歲月這樣就夠值得了。

　　「欸──所以到底為什麼要裝三種顏色的燈呢？小火神。」

　　你還是不解地問著一臉志得意滿的火神，他輕輕摟住你的肩，掌心說有多熱燙就有多熱燙，他靦腆地說不可以笑他。

　　「不笑不笑。絕──對不笑喔！」

　　「算了，其實你笑也可以啦……」

　　「嗚，我才不是會不守信用的人呢，小火神！」

　　「好啦好啦！」

　　火神認真又促狹地對著你說。

　　普通的白色燈光呢，最常用了，那代表著我們清楚地看著對方，清醒地生活著。

　　偏暗黃的燈光啊，代表偶爾醉著戀愛，嗯要是我太晚回來你就轉這個燈表示在床上等我……

　　最後一個呢……如果我出遠門的話……

　　即使是這麼順利地交往著，過程也偶有不安。

　　你太常把喜歡啊愛啊掛在嘴邊，而火神則是彆扭地不願常開口。有一次你們做完愛互擁著，你聽著火神漸趨平緩的心跳聲突然一陣鼻酸，你大哭著問火神真的喜歡你嗎，不是因為自己太麻煩所以懶得拒絕嗎，不是因為……自己太愛纏人甩脫不掉嗎？

　　火神驚慌地拍著你的背，完全不懂你傷心的眼淚從何而來，後來你哭了很久，他也跟著沉默了很久，久到你幾乎要沉沉睡去，他才說︰

　　「不是喜歡的話，我幹嘛上一個男人上得這麼理所當然？」

　　「……嗚嗚嗚，那我跟籃球你比較喜歡哪個？」

　　「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種女孩子才會問的無聊問題啊！」火神無力地吼。

　　「說嘛說嘛～」

　　「……都喜歡，籃球是我的生命，你也是。」

　　好啦你知道火神就是個籃球癡，跟籃球同等重要你也就滿意了，你趴在他的懷中溫順得像一隻飽足的小狗，火神拭去你眼角的淚，嘆了口氣。

　　黃瀨你別這麼愛哭。

　　嗚嗚嗚我哪有……

　　……

　　「所以，你才要認養我然後還順便認養一個小孩嗎？」

　　搬進新家的那天你問火神，他要正式跟你締結關係前還去你家大門口跪了幾次，你心疼地跟著他一邊跪一邊哭，說沒有火神的話你會很寂寞很寂寞。

　　「黃瀨你這麼怕寂寞，還老是哭，有個小孩比較好吧。」

　　「對不起我就是生不出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喂不要鬧彆扭！」

　　其實你知道的。

　　你看著那孩子水靈靈的金棕色眼睛，一頭亂翹的火紅髮色，釋懷地笑了。

　　「小火！我是哥哥喔，來～叫哥哥……」

　　「為什麼你是哥哥？」

　　「兩個都叫爸爸會搞混啊，小火神比較像爸爸嘛，又會做菜又會打掃……」

　　「……」

　　火神總是說，黃瀨你別這麼愛哭。

　　你暗暗地笑著火神不知道，其實你真的沒這麼愛哭。你在其他人面前很少掉眼淚，陽光地燦笑著彷彿沒有任何悲傷的事情發生，你偶爾也冷酷，也對自己堅持的事情不退讓半步，你還是那個奇蹟的世代裡的黃瀨涼太。

　　只是啊，火神不知道。

　　如果有個人會在你哭泣時，溫柔地擦去你的眼淚，逗你笑得開懷，那麼哭只不過是表示，因為有你在所以我都是喜極而泣，的意思。

＊

　　小火畫畫的力道很大，才畫了一會兒就把圖畫紙畫破了，苦著臉問黃瀨說怎麼辦呢，明天要交作業，可是沒有圖畫紙了。

　　「哎呀呀，那我出去買喔，好不好？」黃瀨說。

　　「我很、很不會畫畫，可是我會寫很多字喔，我會寫爸爸和哥哥的名字，老師說我寫字很漂亮……」

　　小火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我想跟爸爸說，我會寫字了，也想要學會寫信給爸爸……問爸爸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家……為什麼……因為小火不會畫畫嗎……哇啊啊……」

　　黃瀨怔愣望著哭泣的小火，幾秒後才抱著大聲哭泣的小火，輕輕地拍著他，說小火不哭不哭，這絕對不是小火的錯喔，是……

　　黃瀨眼裡模糊一片，但他咬著牙，死命地忍著任何情緒崩坍的可能。

　　這次他不會再哭了。

＊

　　普通的白色燈光，代表著我們清楚地看著對方，清醒地生活著。

　　偏暗黃的燈光，代表偶爾醉著戀愛。

　　最後一個。

　　像倒映星空的小夜燈，代表……

　　思念就在這裡發芽，等我回來為你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