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學園if。
竈門披著一身暑氣的汗從門外跳了進來,他隨手將門輕輕一關,蟬鳴在薄暮裡瘖啞了聲音。
「我來幫老師改考卷了。」歷史小老師竈門炭治郎笑瞇了眼。
煉獄杏壽郎拉開常備的折疊椅,擺在固定的位置上,炭治郎熟門熟路在他旁邊坐下,從筆筒裡挑了他專用的紅筆,接過杏壽郎遞來的答案紙,專心致志地打叉畫圈。
這次他沒有再偷偷看他。
教師辦公室的冷氣低低細鳴,掩蓋了兩個人近在咫尺的呼吸聲,時間走在綿長無盡的堤岸上,被窗外斜射進來的光刺得停下來流淚。杏壽郎伸手擋住了陽光,炭治郎握筆的手一緊,不小心在考試卷上劃了一條長長的線,他啊了一聲。
沒關係。杏壽郎說,另一隻手拿筆為那條線下了註腳:錯太多,請訂正。
煉獄杏壽郎的氣味包圍他,攪弄他,將他捲入長夏蒸騰的熱浪裡。
他扯了扯被釦子箍住的衣領,身體挪開一點不易察覺的距離,等杏壽郎的手跟著夕陽從室內撤離,又悄悄移了回去。
宇髓天元攬著富岡義勇經過,看見炭治郎就先稱讚了他上次交的美術作業華麗又抽象,要畫未來的自己結果畫了一團熾烈的火焰,從火裡長出圓滾滾的眼睛,高挺的鼻和笑口常開的唇,身體卻細瘦如柴,火柴的柴。
是的,因為我以後想成為點燃別人內心的柴火。炭治郎朝氣蓬勃地回應。
富岡義勇皺眉盯著他的耳飾,說下次不可以再戴,不然還是要寫檢討書。
沒關係,杏壽郎說,食指與拇指貼著炭治郎的耳垂捏了一下,竈門少年已經得到懲罰了,他要幫我改考卷。
太過份了。炭治郎頭埋進了考卷堆裡,紅筆的水在白紙上染了一塊艷紅墨漬,他的呼吸顫抖得像秋末最後一片迎風的葉子。
等那兩人走遠,他才稍微抬起頭來。炭治郎濕漉漉的眼裡裝著杏壽郎被光鐫刻過的眉眼,這位歷史老師壓沉了嗓音問他,會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炭治郎終於承受不住地點了頭。
煉獄杏壽郎回到辦公室時,看到炭治郎一手撐著臉頰,一手轉著筆,細白的手指像等待抽長的芽,輕柔纏捲著煉獄杏壽郎常用的那支筆。太陽流著破碎的蛋黃汁液,流淌在少年青澀的身體上,流過他眺望窗外的目光,流進他唇角彎著的一抹溫柔笑容裡。
杏壽郎打量他,凝視他,隨著如水的光線逡巡青春最美好的時光,但光裡也懸浮著細霧與塵埃,遮掩了他們之間所有晦澀不明的視線。
炭治郎轉頭看見他,灼紅的眼裡映著欣喜,跑來拎過他手裡的袋子。
「是水蜜桃。」
是遇見煉獄老師後第二個水蜜桃的季節。炭治郎在心裡補充。
他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各拿一顆水蜜桃吃,拿在手上先聞到暈甜的香氣,靠近時嘴唇觸到柔軟的絨毛,張口一咬,牙齒就深陷在多汁的身體裡。
炭治郎大口咬著水蜜桃熟紅的頰腮,甜美的淚水就落了下來,落在他掌心裡指縫間,他捧著被咬哭的水蜜桃,探出舌尖去舔被欺負的眼淚。
杏壽郎卻沒舔那些眼淚,扯來紙巾為炭治郎擦拭那些來不及吸入口中的汁水。
好甜。
因為已經熟透了。
熟了才好吃嗎?
杏壽郎抿嘴笑了笑,只說剩下的水蜜桃要冰起來,免得壞掉。他把水蜜桃放進冰箱,把還沒能整理好的心情鎖進冷凍庫裡。躊躇了幾秒後,才轉身走回座位,沒走幾步,一架飛機就撞毀在他胸口。
白色飛機在他眼前墜機,他伸手一撈,飛機已經流出柔黃的油,帶著水蜜桃的香氣向他義無反顧地侵襲。
那是他剛剛幫炭治郎擦拭的紙巾。
「打中了。」
炭治郎歡快地說,卻覷著他的臉色咬著下唇,彷彿下一秒就要起身,撕碎那架飛機毀屍滅跡。「我會拿去丟。」
杏壽郎捏緊了那架由炭治郎親手打造的飛機。
沒關係,杏壽郎說,打中了就是我的了。我會收好。
炭治郎想,他快要被煉獄老師無數個沒關係寵壞了。
兩個人又回到剛開始的位置,空氣裡盡是桃子醉人的香味,但炭治郎還是能聞到煉獄杏壽郎曬過盛夏陽光的味道,他專用的紅筆被杏壽郎拿在手裡,他的美術作業上那團火焰就坐在他身邊,改著全班的作業。
窗邊青翠的綠葉在背光側搖曳著,蟬聲死在夕陽的親吻裡,暖橙的天邊有一道飛機拖曳的白線,這條航線會準確無誤地朝他的目的地航行,直到他們的目光相遇。
直到夏天的桃已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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